Phonics vs. KK音標 （二）

「但願英語像義大利語！」

在解決這個疑問之前，讓我再說一個自己學習義大利語的經驗。

我因為教學需要，這幾年陸陸續續學了一些英語以外的語言。去年年中時，我開始在一個大學附設的推廣部上為期四個月的義大利語課。上第一堂課時，義大利籍的老師要我們輪流說出學義大利語的原因，我告訴她說，我因為在教英文時有時會碰到義大利文字，不知如何發音，因此想搞清楚義大利語的所有發音規則。

結果才上到第三週，老師便在下課時開玩笑地說，我以後可以不用來上課了。我吃了一驚，問她為什麼？她說，她已經把所有的義大利語的發音規則告訴我們了，而且因為我很用功，又小有天分，因此可以不用靠她便可以將義大利文唸個八九不離十。她為了怕我不信，還故意叫我拿起手邊全義大利文的課本開始唸。

咦，說也奇怪，我竟然可以緩慢但幾近準確地逐字逐句唸下去，雖然我從頭到尾不知道所唸的句子究竟是什麼意思！

後來我才知道義大利文雖然有恐怖的動詞及惱人的陰性陽性，但它的發音規則卻簡單至極，而且幾乎沒有例外，連大部分的「重音」都很乖巧地落在倒數第二個音節，真是教人感動！

「如果英語的發音也能向義大利語一樣就好了！」

這是我學義大利語的最大心得。尤其，如果英語就像義大利語，那麼現在風靡全台的「自然發音法」便可以大大派上用場，再也不怕「例外」來搗蛋！

可惜事與人違。英語發音規則偏偏極其複雜，尤其五個「母音字母」（vowel letters；即a、e、i、o、u）各自擁有好幾個不同的發音，再加上有的字母不發音、有時兩個字母只發一個音、一個字母卻發兩個音、變音…，看來要將英語發音搞定，還不是件太簡單的事呢！

講了半天，到底學習英語發音最好的方式是什麼？

KK？

自然？

還是KK＋自然？

說到這裡，我們必須先大致瞭解這兩種發音系統及它們的優、缺點。

令人昏頭腦漲的KK

「KK音標」是由美國的兩位語言學家J. S. Kenyon與T. A. Knott根據IPA 協會（International Phonetic Association）制定的「國際音標」（International Phonetic Alphabet），所編訂的一套描述美式英語發音的符號系統。

這套系統雖涵蓋美式英語「所有」的（注意：是「所有」喔）發音，但比較抽象，與英文字母間並無直接「對應」的關係，因此學生必須另外記憶這套發音系統；而且因為很多音標長得是英文字母以外的怪怪模樣（例如/7/、/G/、/A/、/9/等），對學生，尤其是年紀小、智識尚未發達的小朋友來說，在記憶時是很大的負擔。

更糟的是，KK 有的符號很怪，不易記憶，有的音符號卻與英文字母一模一樣，超級容易混淆！

也就是說，許多 KK 音標的符號雖然與英文字母一樣或相似，但是相同的母音符號在英文與KK音標的唸法卻可能完全不同。例如字母 e（讀成「ㄧˋ」）在英文裡的發音大多為「ㄧˋ」或「ㄝ」，可是變成了音標 /e/ 卻又要讀成「ㄟˋ」。另外，字母 i 讀成「ㄞˋ」，可是變成了音標 /i/ 卻又讀成「ㄧˋ」…。這也是小朋友在完全沒有英語的「語感」就開始學KK時最容易感到吃力的地方。

另一個讓許多父母擔心KK的原因是，據說KK一點也不「國際化」，只在很少數的國家中流傳，而且全球並非只有KK一套「音標系統」，例如目前國際上最通用的音標為 IPA（international Phonetic Alphabet，即所謂的「國際音標」），另外也有些國家使用 DJ 音標（由 Daniel Jones 所制定）或其他音標系統。這也是為什麼許多家長和學生會抱怨，自己手上字典標的音標與「外國字典的音標」不一樣，害他們沒有安全感。

上述種種理由說明了為什麼當 Phonics「自然發音法」在台灣出現的時候，會受到許多家長的熱烈歡迎。

主張「自然」的人說，「自然」顧名思義很自然，這是美國或其他英語系國家學童學習英語的方法，而且人家既然英語這麼強，台灣的學生若也學「自然」，英語能力必定大大提昇！

令人無法信任的自然

不過很多父母忘了，在美國，英語是母語，學生每天沈浸在英語的環境中，自然而然學英語、說英語是很正常的事，可是在台灣，英語只是外國語 (foreign language)，甚至稱不上「第二語」(second language)，想要完全移植美國那一套「自然」，恐怕不是很自然的事！

也就是說，台灣的學生不是生長在全英文的環境，沒有「自然」所講究的「認字讀音」的基礎，如果把英語系國家的教學法一成不變地套在他們身上，效果自然大打折扣。尤其台灣的英語學習若只有一星期幾個小時，那效果更是有限。因此如果你相信一般孩子可以在台灣的環境下，像接觸母語般地接觸英語，進而說出如「母語」般的英語，那就有點不切實際。

除了環境的因素外，「自然」還有個致命傷，那就是它的「規則」及「例外」實在太多，這可從我們上面舉的小故事看出端倪。由於英語來自許多不同的「根源」，因此它的拼字與發音規則十分複雜。

舉例來說，有些單字的「字母不發音」：write的 w 不發音、climb 的 b 不發音、ghost 的 h 不發音、neighbor 的 gh 不發音等。

另外有些字母與它實際的發音相差甚遠，例如：laugh 的 gh 發的是 /f/ 的音、Thailand的 th 發的是 /t/ 的音、而 garage 的第一個 g 發的是 /g/ 的音，第二個 g 發的卻是 /G/ 的音。

當然，「不同字母發相同的音」或「相同字母發不同的音」的情形在英文中也比比皆是，前者如：busy、bit、village、symbol，畫底線的字母雖都不同（u、i、a、y），卻同樣發 /I/。後者如：fall、mass、soda、any、image，雖然這些單字都有字母a，但每個發音皆不同（/C/、/A/、/E/、/W/、/I/）。

這些就是「自然發音法」的困難所在，也是大人小孩最大的挫折所在。

很多人或許會說，英語的發音本來就詭譎多變，因此「猜測」是很重要的技巧。那到底用「自然」來猜發音的猜對率有多高呢？

有學者專家說，「自然」的準確率達七、八成，但也有研究指出，英文中常用單字約佔全部單字的15%，然而，這15%裡面，卻有85%的發音是不規則的；也就是說，在常用的英文單字中，發音規則的單字只佔15%！

KK 自身難保，「自然」也無法令人放心，這麼說來，台灣孩子的英語真的沒救了？

我們當然不必如此悲觀。其實 KK 值得信賴，「自然」也有其價值，兩者應當截長補短。不過因為兩者先天的差異，因此最好的學習方式便是「先學自然，再學 KK」。